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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鳳牌軟緞旗袍

發布時間:2022-09-16 11:57:03

① 07還是08年的萌芽雜志里有篇文章《錦瑟》誰能幫我找到這個文章啊

我也超喜歡這篇!

錦瑟(小說)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在孩子們的誦讀聲中,我彷彿又看見她了。側轉身,她回過頭來,笑盈盈地看著我說,「記住這首詩,也就記住姨婆了。薇薇,你會永遠記住姨婆嗎?」

「會的,姨婆。」幼年的我脆生生地答,不加思索。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朗朗的誦讀聲中,我沉下心來細細地回憶她的容顏。我惶然發現,她終究還是遠行了,我心深處,她的身影徘徊依舊,卻輪廓不清。時光不斷地在亡人日漸模糊的面容上添枝加葉。我終於還是忘記她的確切容顏了.

她的名字,就叫錦瑟。

母親從來都只叫她「柳姨」。而我,喚她做「柳姨婆」

(二)

外祖父去世後,尚在鄉下的父母親,先設法讓五歲的我回城裡老家。偌大的房子,就我和她兩人住。

剛回老屋,我不習慣獨眠。夜晚熄燈時分,令人絕望的黑暗便突然涌進卧室。層層的黑,連我的呼吸都彷彿陷入了黑暗之中。我在黑暗之中,宛若將被黑暗所融化。我揪緊被子,用唯一能抓住的東西抵抗著黑暗。

除了黑暗,老屋夜晚的寂靜也令我膽戰心驚。有時我在夢中會突然被從內耳發出的耳鳴聲驚醒。轟隆隆尖銳的耳鳴若鋒利的刀刃,將我的意識分割細碎。最後,聲響從耳到心,若一道霹靂,轟然將我劈作兩半,於是我便在痛苦中驚醒。

「婆婆......」

我光著腳,穿過廊道,嗚咽著往姨婆的卧室跑。我爬上姨婆的大床,一雙溫暖的手立刻從黑暗中伸了過來,摟住我的腰,一把將我拽進散發著沉沉暖香的被褥里。喜歡用香木珠熏衣物的姨婆身上有幽幽木香,我枕著姨婆的手臂,聽她的酣聲連綿悠長。黑暗的恐懼在她鮮活的酣聲中消失怠盡。層層黑暗忽然變了顏面,溫柔敦厚地催我入夢。

晨起,我最喜歡看姨婆梳頭。姨婆的頭發長長的,一直垂到腰際,稀疏灰白。牛骨梳緩緩滑過她的長發,牽扯下絲絲灰白落發。她總小心翼翼地將纏在梳齒上落發根根卸下,在手上纏成一團。她將落發放在一個黑色的脫胎木首飾盒裡。「以後,等頭發掉得差不多了,可以填在發髻里。」

她一邊梳頭,一邊教我背古詩,最常叫背的,就是《錦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姨婆的嗓音輕柔。

「一弦一柱思華年......」我一邊把玩她的落發,一邊應對著她的詩。「......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背全了詩,姨婆的頭發也梳好了。

「薇薇,這是婆的名字——錦瑟,記住了沒?」

「記住了,我的名字有詩么?」

「有,《採薇》。『昔我往矣 ,楊柳依依。今我來思 ,雨雪霏霏』」

「婆,你念,你再念一遍。婆,你也要記我的名,我的詩。」我揚起頭,一本正經。

「婆記得的。憨女。『昔我往矣 ,楊柳依依。今我來思 ,雨雪霏霏』,以後如果你長大離開婆了,婆一念這句詩,你就跑回來看婆好么?」

「好!你要大聲念。倘若離得太遠了,我怕聽不到。」我蹙眉。

姨婆笑著把滿面愁容的我摟進懷里。

遇到天晴時,姨婆就將閣樓里的幾個大箱子打開,讓箱里的東西見見天光。大多箱子裝的是古籍書。其中有個小巧點的,裝的是衣物:金線綉的鳳凰牡丹織錦緞面、水綠的生絲旗袍、銀色軟緞披肩......漂亮的絲織物件,沾著箱子沉沉的樟木香,隱約還嗅得被時光藏起來的冷清的皂香。我一件件展開來,喜滋滋地往身上套。

「憨女,一手的汗,別弄臟了!」姨婆罵是罵,眼裡卻含著笑,「喏,這件,綠旗袍,是我做姑娘時最喜歡的。」

我看著她展開綠絲旗袍,往身上一比劃,匆匆收起。我嗄嗄笑著。姨婆幾時從綠絲旗袍里走出來,就再也回不去了?

「姨婆,我要。」又拿起旗袍套身上。長長的絲袍拖了地。

「唉喲」姨婆作勢要打,一把拎起旗袍下擺,順勢將它從我身上剝了去。

幾年後,父母也返城,搬回老屋住。我看著突然在我面前重新出現的父母,卻生分了。我緊緊拉著姨婆的手,手心汗津津地,卻死也不鬆手。

母親回來,將老屋整理修葺一新。除了姨婆的那幾個樟木箱,閣樓里的雜物統統地被搬到儲物間。

「柳姨,有些東西,扔箱里幾十年沒用了,佔地方。最後也得處理掉......」母親有意無意地和姨婆提了幾次。終於,樟木箱從閣樓被挪到了客房,最後又被挪到了放雜物的儲藏間。

「理理吧,那木箱......」姨婆猶豫了一下「該扔的就扔了吧。」

母親叫了工人過來收拾,扛箱子出去。姨婆突然起身,打開其中的一個木箱,摸索著,抽出那件水綠色的生絲旗袍。

母親說我長大了,夜裡,不許再去打擾姨婆。

「以後,晚上別老過去姨婆那裡睡。自己睡!」母親冷著臉,黑色眼瞳里出現了我看不清的星星,隔開了映在她眼瞳中的我。

夜裡,我將頭蒙進被裡。被裡,黑暗漫無邊際。被窩里我的呼吸沉重,悶悶地壓在我心上。我緊緊揪住被角,睜大眼,嚴嚴實實地將自己與被子外面的黑暗隔離開來,可被子外邊黑暗的恐懼如水,無縫不入。

「婆婆......」我嗚嗚咽咽地掀開被,跳下床。光著腳想往姨婆的卧房跑,卻又不敢。我團坐在床上,在黑暗中哭著。除了哭,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哭什麼?」母親生氣地從她的卧房出來問。

「我怕。」

姨婆也被驚醒了,走了過來。

「來,過來和姨婆睡。」

我看著她,只是哭。黑暗中,模糊不清的一團影子,緩緩走近我。我嗅得見她身上清爽的木香味。這味道令我放心。我向她伸出手去。

「自己睡!這么大的人了!柳姨,別慣著她。」

一聲嘆息,那團溫暖的影子離去,黑暗中,清冷的木香久久躑躅。

(三)

柳姨,母親總這么叫她。

我知道,親外婆早已扁成了一張薄薄的像片,就在母親的卧房抽屜里。我曾無數次凝望像片上那身著碎花旗袍的女子,看著她凝固在時光之外的笑顏,看著她與姨婆有幾分相似的眼眸。我不知道她是否也有和姨婆一樣沉沉的木香。

母親與姨婆相敬如賓。我能感覺得出她們之間的隔閡。她們間的淡漠,是母親將姨婆整理過的書架,一言不發地重新擦拭一番;是母親獨自熬了白粥,而不吃姨婆做的麵食;是姨婆笑著指出母親的南洋口音,而母親則厭煩地打斷姨婆教我背的古詩......

我困惑地行走於母親與姨婆之間,漸漸習慣於獨自沉思。我長久地趴在院里的水井邊,低著頭看井。井水平靜,隱隱約約看得見自己的一雙眼睛,從黑魖魖的井裡往外瞅。陽光僅在暑天午後的某個時刻直射水井,向井底投下綠瑩瑩的一道光柱。綠瑩瑩的光柱下,我窺見隱藏在平靜的水面下崎嶇不平的井壁、凹凸起伏的井底。光柱轉瞬即逝,井面下的世界倏地隱沒,水面平靜如鏡。大人的世界於我而言,神秘若那井面下的世界,若即若離。

(四)

上學識得幾個字後,我便時常躲進姨婆屋裡看書。母親不喜歡孩子一幅老氣橫秋的讀書相,見我成天不吭聲,捧著書看就皺眉頭。而我也怕招惹她,惟有走進姨婆房裡,嗅著淡淡的書墨香看書,心裡方覺得踏實。姨婆從不責備我,她的房裡有數不盡的書,一本本整整齊齊地擺在書架上。姨婆把帶有插畫的書全擺在最下層,我夠得著的地方。

「莫非這孩子大了以後也像錦瑟婆,滿肚腹詩書?」不識相的鄰居這么說。

「多出去跑跑啊,別老呆婆婆房裡,和別的小朋友玩去啊。」母親聽罷,皺著眉,拿開我手裡的書。「出去,出去玩去。」她揮揮手,若趕只不聽話的蠅蟲般。我站著不動,盯著她手裡的圖書。

「出去玩,聽見了沒?」她大聲訓我。

我淚汪汪看著她,不知所措。

「薇薇愛看書也不是壞事,你就由著她看吧。。。。。。」姨婆笑著勸。

「不行。出去玩!」母親突然發怒了。

姨婆一下子噤聲。我朝姨婆撲過去,緊緊抱著姨婆不放手。「這孩子,去,去啊,聽媽媽的話。」她撫摸著我的背,柔聲說。我一動不動也不動,就死死抱住她。

「唉,這孩子若天性好靜愛看書,就讓她看書吧,是好事啊。」姨婆輕聲說。

母親看了看死死纏住她不放的我,冷冷地剜了她一眼,「為人做事哪能總由著性子來?」

必有些事,是我所不了解的。它們藏在時光中,藏在母親的眼眸中,藏在姨婆被丟棄的樟木箱里。

10歲那年,斷了十幾年音信,遠在南洋的姨媽和表姊輾轉回來了。分離幾十載重又與母親相逢,姨媽淚汪汪地拉著母親不鬆手,而對一旁的姨婆,卻只淡淡地寒暄,話里帶著冰。

住了幾天,表姊驚異於我對姨婆的依戀。「她是假外婆啊。我們的親外婆早就不在了......憨女,你知道她是假外婆了還和她親?」

我看著大表姊的眼,怔怔地。

夜裡,表姊與我同榻,用與母親相同的,柔柔的南洋口音絮絮地對我說:「外公被她迷了心啊,否則我們白家不至於這么凄慘。親外婆是南洋的阿祖為外公娶的,外公不合意,兀自娶了她做二太太。阿祖去世後,外公索性不回了,把親外婆和我阿母、阿姨孤零零拋在南洋。她幾年沒有生育,外公又想把兩個女兒要回內地。親外婆不捨得,留了一個在南洋。要不是她,阿母不至於和阿姨姊妹分離幾十年。親外婆也不至於成天躲著人抹眼淚,早早得了肺病死了。倘若外公好好地留在南洋經營祖業,後來哪裡會受這么多苦,還連累了你阿母。。。。。。」

「外公不回南洋,真的不管你阿母和親外婆啦?」

「唉,開始時還往南洋寫寫信的......後來,這邊時局變了,音信全無,彼此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話說回來,她也真夠膽大啊,女學生,居然在那時敢抗著父母嫁個商人做二太太。」表秭冷不丁又補了一句。

「那,她是壞人?」我的心思全亂了。

我屏住氣,等著表姊往下說,而她卻打了個呵欠便止住了。不一會兒,枕邊傳來她沉沉的呼吸聲。我抬眼看窗,白日里的溽熱已消散,夜風習習探進屋來,掀起窗紗,於是,窗外幽藍的天幕便在窗紗輕舞飛揚時分,倐忽隱現。我躺在床上,提著心一次次地等待著,等待著窗紗揚起。

姨母和表姊走後,我問姨婆,「婆,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你說呢?」她不看我,閉上眼。

我不停地問,執著地要知道答案。

......

(五)

我離姨婆慢慢遠了。姨婆的故事,在姨母與表秭的出現後,再次流傳在父母親戚鄰居的言談中,故事的主人公是抽象的音節,寄生在他們的唇齒間。我惶恐地發現她在我的心中變了輪廓,卻無能為力。

我沉默著,靜靜躲進姨婆的書里。我翻遍了姨婆房裡所有帶插畫的書,連那些不帶插畫的書,也生吞活剝地讀了許多。在姨婆的書里,我不再惶恐,那裡有我所熟悉的油墨香,有令我屏息難棄的故事,還有,我爛熟於心的詩歌。

端午到了。姨婆母親一同置粽葉、糯米、肉餡、蝦仁包粽子。粽子做好後,母親警告我,「小孩子,不能多吃。只能吃一個!吃多了不消食!」

我吃完一個粽子,抬眼看姨婆,「婆婆......」我的眼淚啪噠啪噠落下來,悶悶不樂地盯著眼前誘人的粽子。她軟下心來,慌忙朝我睒睒眼,待母親一離開餐廳,立刻偷偷把幾顆大粽子塞我手裡。我快樂地吃著,一個接一個。

「別吃了,夠了,夠了!」姨婆急急攔我。

我甩開她的手,蒙頭吃。我果真吃傷了胃,躺在床上起不來。在母親的質問下,我一下子把姨婆供了出來。「是婆婆,婆婆讓我吃的......」母親沉下臉來。

「明知道薇薇胃腸弱。姨,你......」

姨婆難堪地搓著手,看著我,求助。

「我不想吃的,是你給我的。你給我的,給了幾個」我怯怯地說,偷偷瞥了她一眼。我看見她的眼倐地暗淡,起身離開。

「你個憨女,她,難道她讓你吃屎你也吃啊?」母親見她離開,輕聲責怪。

我點點頭,討好地說,「她是假外婆。心腸壞.....」話音未落,我發現母親看著我的身後,臉色徒地變了。姨婆手裡拿著從院子里摘來的消食草葯,不知何時已悄然進屋了。她一言不發地看了我一眼,緩緩退出屋。她的眼神若一道寒流,從我的心上滑向指尖,我的手指倏地涼了。

夜晚,我躺在卧房的床上,胃疼得厲害。漫天普地是疼痛的牙齒,啃嚙著我的胃我的神經。隱隱約約聽見姨婆的抽泣聲,在夜間,如繭絲,層層疊疊,將她的哀傷裹在黑暗之中。最後,一切歸於寧靜,抽泣聲、嘆息聲,全部消逝無蹤影。我的意識,也漸漸墜入漫無邊際夜的寂靜之中。

第二天醒來後,我看見姨婆已盤好了頭,和父母一起,端坐在餐桌前。隔宿的哀傷是凝固的冰,藏在她的眼眸里。我的胃依舊疼著。

(六)

姨婆離我愈來愈遠了。她身上沉沉的木香偶爾還飄進我的夢里,隔簾望月般不真切。她養了只貓。落日時分,她長時間地抱著貓坐在陽台的躺椅上,一言不發地向著夕陽的方向看著,看著太陽一點點失去熱度。

偶爾,我還去她的屋裡尋書看,拿了書就走。

一天,我在垃圾桶里看見那方掉了漆的脫胎首飾盒,掀開的盒蓋微微露出絲絲灰白的頭發。我拾起盒,拭去上面的污漬,猶豫了一下,把灰發從脫胎首飾盒中揀出,團成一團,扔垃圾桶里。

最後一次和姨婆在露台上納涼,已是仲夏。她躺在搖椅上,一邊啪噠啪噠地為我搖著蒲扇,一邊吟詩:「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我趴在長竹椅上,一邊聽著她吟詩,一邊看著天上的月,悄然由初生時分淳和溫柔的黃色變為凄清冷寂的銀色。

「姨婆,你剪了發,我認不得你了。你是從前的姨婆嗎?」我冷不丁地說。月光映照在她的臉上,她嘆了口氣。

「我不是,薇薇,你也不是從前的薇薇了。薇薇長大了。」

她的目光又從我身上收了回去,重又抬起臉看頭頂的月。許久許久,她突然幽幽問我:「薇薇,你長大後,還會記得小時候婆婆教你讀詩么?」

我慌忙點頭。

「薇薇,我想回家去了。」

「家?這不是你家?」

「姨婆的家在很遠很遠的江寧。」

「嗯,那你幹嘛到這兒來?」我突然心一硬,挑釁地看著她。

她愣住了,低頭看著我的眼。我緊盯著黑暗中她逆著月光的眼,那裡面有我看不清的霧。良久,她移開目光,仰首望月,輕若耳語道,「薇薇,人還是得聽從自己的心願做事。身體委屈點不要緊,別委屈自己的心。」她的眼瞳中,映著清冷的月,兀自舞蹈。

「你後悔么?」我突然問了這句話,連自己都覺得吃驚。從大人們的言談中,我隱隱約約地知道,姨婆的娘家在江寧也算旺族,祖上出過翰林。嫁做白家二太太後,她就再沒臉回娘家。老母親臨終前,還苦苦等她回去。

「不,心正所願,我不後悔。」她笑了,「薇薇,我走了你會想姨婆嗎?」她拿眼睛愣愣地看著我。

「不想不想」我嬉笑著,看著她。

「真的?」她蹙了蹙眉,用手撫我的頭。

我也蹙著眉。我說的,一半是實話。姨婆早已不是那個從前的姨婆了,她已從我記憶中那個溫暖的、令我萬分依戀的影子中走出,如同曾經的她,從綠絲旗袍里走出來,再也回不去了。我突然難過起來,低下頭,「會,會有一點點想的。」

月光如水般滑過她的搖椅,鋪向我的竹椅,在我的光腳丫上印上蒼蒼的一片白跡後,忽然消失,不知隱沒何方。我看著頭頂上的月,眼皮越來越沉。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遠,漸漸地離了我的心。。。。。。

(七)

姨婆決意要回老家。她和母親徹夜長談。她們的話語,在黑暗中遊走,絲絲縷縷,忽兒飄進我耳中,忽兒隱匿無蹤。

「我回去......把你媽和你爸合葬了吧,你媽等得夠苦的了,入土為安......我知道,上次你姊來,帶你媽的骨灰回來了......我,以後陪我老母親去......」

隨後幾天,姨婆開始收拾東西。

「這件,薇薇你小時候要的。薇薇,現在還要麼?」她拿出了那件水綠色的絲織旗袍。

「恩」,我接過旗袍,往身上一掛。旗袍下擺搭在我的腳踝,涼絲絲地癢。

「薇薇,你大了......」她看著我,眼眸深處,晶晶亮的星星晃動。「薇薇再過幾年,該是個漂亮的大姑娘呢。婆婆怕看不到了......」她輕聲笑了笑。笑聲尚在唇齒間,便戛然而止。

姨婆走了。

姨婆養的貓咪小白哭了幾天。蹲在姨婆常坐的椅子上,睜著美人眼看著我。「傻貓,婆婆不會回來了。」我欲上前抱它,它一個轉身,跳下椅。號叫著往前走,走了不遠,又重新蹲下,睜大眼睛看著我。

(八)

親外婆的像片已從母親的卧房抽屜挪出,顯眼地被母親掛在書房裡。像中的女子一身素雅小碎花旗袍,身姿婀娜,細長的眉下一雙美目凝視前方。

我拿出姨婆的那方黑色的脫胎木首飾盒,黑漆漆的盒面上隱隱約約映著我的眼睛。我後悔,不該將姨婆的頭發扔了。

姨婆回去不久,就生病了。她的侄兒照顧她。母親每個月定期給她匯錢。我同母親一起給姨婆匯錢去,我看見薄薄的幾張鈔票唰啦啦滑過銀行小姐的指尖,姨婆在記憶中的形象慢慢地薄成一張張鈔票。

「又寫信過來了,說這個月血壓又高起來了......又得寄錢過去,那個侄兒,怎麼照顧的......」

「那......讓婆婆回來吧......」我怯怯地說。

母親沉默良久。

我咽了口口水。低頭。

新年將近。母親買了一堆的賀卡。我興奮地在一旁,從中挑最美的,依次遞給母親寫賀卡。剩下最後一張,俗艷的深紅底,熱鬧的紅色團花,紅得逼人的眼。母親蹙著眉,再想不起該寄給誰了。

「這張,給婆婆寄去吧。」我輕聲問母親。

「恩,你寫吧。」母親不加思索,起身。

我工工整整地在賀卡上寫「節日快樂!」,就再想不出該寫什麼好了。我的手心全是汗,濡濕了賀卡襯紙。

「薇薇」落款處我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九)

姨婆回信了,歪歪斜斜的幾個字,尷尬地趴紙上:「昔我往矣 ,楊柳依依。今我來思 ,雨雪霏霏。」我若收到燙手的烙鐵,把信塞進抽屜里,過不了多久,信就知趣地消失。

姨婆養的貓咪小白下貓仔了,滿月後,父親把貓仔扔了。

貓咪小白天天睜著美人眼,對我哭著要貓仔。後來,它不哭了,鬼鬼祟祟地躲著我。不久我發現它的肚子又鼓了起來,我莫名地慌張。後來,它的肚子癟了,我卻不見貓仔。不到一星期,它死了。據說是誤吃了葯老鼠的東西,死在溝里。夜裡我隱隱約約聽見貓仔在鄰家荒廢的院里哭。

「貓仔在鄰居家,」我對父親說,卻不看父親的眼。因為我知道說了也無濟於事,大人不可能為救貓仔打開鄰家早已鎖閉多時的院門。

夜裡我提著心尋貓仔哭聲。它們哭了幾晚後,就再沒聲音了。

收到姨婆的回信不久,姨婆就去世了。那年的春節,特別陰冷。我躲在家裡,藏進被窩里看書,我的腳冰涼,許久許久暖不過來。窗外辟里啪啦的爆竹聲連綿不絕,我起身,將鼻子貼在冰涼的玻璃窗上。呵出的熱氣模糊了窗,阻隔了我的視線。我用食指在窗玻璃上劃字:錦瑟錦瑟錦瑟......

被上攤開的書,寫著我早已熟悉的詩《錦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詩頁畫著彩圖。拙劣的筆觸,俗艷的色彩,生生扎疼我的眼睛。

後來,我就開始做夢:我走進了鄰家荒廢的院子里尋貓仔。我打開鄰家枝藤蔓生的後院門,闖進塵土飛揚,黑魖魖的樓里。貓仔的哭泣聲微弱若懸絲,若隱若現。可我始終尋不到貓咪。我聽見自己的心跳,和著貓咪的哭泣聲,一下下響著,惶恐而又無助。

我無數次地闖入這個夢境。悠長的夢,在6年後,我18歲那年,才有了結局。鄰家的大門開了,出來一個陌生的女子,她告訴我,貓咪死了,不用再找了。我長吁了口氣,彷彿是早已得知的答案。

我明白,有些事,是再無法改變的。時光前行,過往、現在,在我們身後,在我們的足下,寸寸凝固。

忘了吧。

(後記)

填高考志願時,長輩們堅持讓我讀商科,但我還是執意報考了我所喜歡的中文專業。畢業後,我成了一名中學語文教師。

「你讀中文,一輩子和文字打交道,一輩子清貧,以後會後悔的。」他們對我說。

「心正所願,我不會後悔的。」空靈處,我聽見她的聲音。

那年清明,我去了一趟姨婆的老家。我帶去了一大捧她最喜歡的白茶花。

「喏,那就是姑的墓。姑總說你和她最親。姑臨走,還念叨著你的名字。」她的侄子陪著我去,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著話茬說。

「姑說,你肯定會過來看她的。」他蹲下身,隨手將墓座邊的荒草拔了去。連根拔起的草掀起土,淡淡的土腥味彌漫。我怔怔看著他的嘴翕動,聲音從他的嘴裡吐出,卻只滑過了我的耳膜,落不到心上。

我撫摸著墓石碑上冰冷的字元「柳錦瑟」。恍惚間,看見許多許多年以前,那個穿著水綠色生絲旗袍的女子,眼眸深深:

「昔我往矣 ,楊柳依依。今我來思 ,雨雪霏霏......」

一柄斷了的戟,狠狠地刺進我心裡。滿捧的白茶花從我的手中滑落。時光中的女子,忽地隱去。落花飛揚,記憶的碎片如煙消散

② 絲綢軟緞亮光旗袍美女用英語怎麼說

絲綢軟緞亮光旗袍美女_有道翻譯
翻譯結果:
Silk satin light cheongsam beauty

③ 古代女子頭飾、發簪;旗袍顏色種類~

【發飾】簪,釵,珠花,頭花,宮絹,步搖……
1[可選多個]+2+3+4
1[工藝]:金累絲/累絲,燒藍,點翠,扭珠,灑金,鏤空,銜珠/絲……
2[形狀]:蝶形,蜻蜓,桃形,鳳形,雲形,牡丹,蓮花……
3[材質]:金,銀,玉,珍珠,瑪瑙,翡翠,紅珊瑚,寶石,水晶,琥珀,貓眼……
4[名稱]:簪,釵,步搖,絹花[這個就只要什麼灑金/銀,金/珠/銀蕊,或者新裁就行]
例子:金累絲銜珠蝶形簪,燒藍點翠鳳形釵,鏤空牡丹形紅珊瑚頭花,灑金珠蕊海棠絹花

【上衣】:1+2+3+4+5
1[顏色]:竹青,蔥綠,碧色,翡翠色,黛青,黛綠,蟹殼青,石青,豆青,豆綠,松花,鴉青,櫻桃紅,銀紅,朱紅,水紅,茜色,桃紅,棗紅,殷紅,絳紅,嫣紅,鵝黃,鴨黃,櫻草色,橙黃,橙紅,湘色,駝色,赭色,秋香色,靛青,湖綠,靛藍,寶藍,湖藍,水藍,藏藍,黛色,絳紫,紫檀,雪青,丁香色,藕色,藕荷色,象牙白,月白,瑩白,玄色,玄青,墨色,銅綠,烏金……
2[工藝]:彈墨,刻絲,彩綉,縷金,暗花……
3[圖樣]:藤紋,牡丹,並蒂蓮,鳳紋,蝶紋,鶴紋,祥雲紋……
4[料子]:妝花緞,軟煙羅,雲錦,雨花錦,菱錦,蜀錦,浣花錦,散花錦,彩暈錦,雨絲錦,織錦,玉錦,織金錦,花素綾,廣綾,交織綾,花軟緞,素軟緞,織錦緞,古香緞,平素綃,提花綃,天香絹,單羅紗……
5[樣式]:琵琶襟,對襟,褂子,比甲,春衫,大袖衣……

例子:石青彈墨藤紋雲錦大袖衣,桃紅刻絲並蒂蓮紋彩暈錦春衫,寶藍彩綉牡丹織金錦對襟宮裝。
【裙子】:和上衣差不多,就是最後的樣子改成百褶裙,石榴裙,留仙裙,玉裙,月華裙,百鳥裙,花籠裙什麼的,很簡單吧
例子:銀紅暗花梅紋百褶裙,水紅刻絲福紋素軟緞石榴裙。

【服飾】
式樣可以是花卉,如:金芍葯,黃鶴翎,金孔雀,側金盞,鶯羽黃;月下白,玉牡丹,玉寶相,玉玲瓏,一團雪,貂蟬拜月,太液蓮。碧江霞,雙飛燕,剪霞綃,瑙盤,紫羅繖。美人紅,海雲紅,綉芙蓉,胭脂香,錦荔枝,鶴頂紅。淡紅色的有佛見笑,紅粉團,桃花菊,西施粉,玉樓春。
皇帝:明黃色
皇後:明黃色 正紅色 可戴鳳鈿/鳳冠
正一品:正紫色,可戴側鳳簪釵
各宮主位:寶藍色,可戴側鳳珠釵
從三品以上:可穿紅色(紅色必須為偏色,如橙紅、海棠紅),可佩戴金步搖,可佩帶垂至耳垂流蘇)
從四品以上:可穿紫色(紫色必須為偏色,如淺紫,紫羅蘭),可佩戴銀步搖,可佩帶短流蘇)
從五品以上:可穿藍色(藍色必須為偏色,如寶石藍,靛藍),可佩戴寶石翡翠為材質製成的首飾)
從七品以上:可穿除了黃色,紅色,紫色,藍色之外的所有顏色,顏色可為正色。可佩戴珊瑚象牙為材質製成的首飾
從九品以上:可穿除了黃色,紅色,紫色,藍色之外的所有顏色,顏色必須為偏色。可佩戴金銀為材質製成的首飾
秀女:統一穿粉紅色/淺綠色宮服。只可帶頭花
{灰色為國喪時所穿,其餘時候不得穿之。}
飛龍圖騰為皇帝之用
鳳凰牡丹為皇後之用

孔雀為正二品妃之用
正三品方可佩戴護甲
貴人才能飾一側絲質流蘇
婉儀飾兩側絲質流蘇
貴嬪以上方能飾步搖、兩側玉石瑪瑙流蘇
僅皇後和貴妃可飾鳳樣頭飾,皇後九鳳,貴妃六鳳

顏色:茜素青色,水藍色,月白色,鵝黃,深蘭色,妃色,硃色,藕荷色,芙蓉色,煙羅紫,石榴紅;絳紫色;水綠色;湖藍色;冰藍色;品竹色;蔥綠色;乳白色;象牙白色;澹澹色;蓮青色;煙霞色;赭紅;玉渦色;櫻紅;湖碧;羽藍色;蜜合色;月藍色

④ 誰有《少年文藝》2008第三期《錦瑟》的全文,急用啊!!

錦瑟(江蘇《少年文藝》選用)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在孩子們的誦讀聲中,我彷彿又看見她了。側轉身,她回過頭來,笑盈盈地看著我說,「記住這首詩,也就記住姨婆了。薇薇,你會永遠記住姨婆嗎?」

「會的,姨婆。」幼年的我脆生生地答,不加思索。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朗朗的誦讀聲中,我沉下心來細細地回憶她的容顏。我惶然發現,她終究還是遠行了,我心深處,她的身影徘徊依舊,卻輪廓不清。時光不斷地在亡人日漸模糊的面容上添枝加葉。我終於還是忘記她的確切容顏了。

她的名字,就叫錦瑟。

母親從來都只叫她「柳姨」。而我,喚她做「柳姨婆」

(二)

外祖父去世後,尚在鄉下的父母親,先設法讓五歲的我回城裡老家。偌大的房子,就我和她兩人住。

剛回老屋,我不習慣獨眠。夜晚熄燈時分,令人絕望的黑暗便突然涌進卧室。層層的黑,連我的呼吸都彷彿陷入了黑暗之中。我在黑暗之中,宛若將被黑暗所融化。我揪緊被子,用唯一能抓住的東西抵抗著黑暗。

除了黑暗,老屋夜晚的寂靜也令我膽戰心驚。有時我在夢中會突然被從內耳發出的耳鳴聲驚醒。轟隆隆尖銳的耳鳴若鋒利的刀刃,將我的意識分割細碎。最後,聲響從耳到心,若一道霹靂,轟然將我劈作兩半,於是我便在痛苦中驚醒。

「婆婆......」

我光著腳,穿過廊道,嗚咽著往姨婆的卧室跑。我爬上姨婆的大床,一雙溫暖的手立刻從黑暗中伸了過來,摟住我的腰,一把將我拽進散發著沉沉暖香的被褥里。喜歡用香木珠熏衣物的姨婆身上有幽幽木香,我枕著姨婆的手臂,聽她的酣聲連綿悠長。黑暗的恐懼在她鮮活的酣聲中消失怠盡。層層黑暗忽然變了顏面,溫柔敦厚地催我入夢。

晨起,我最喜歡看姨婆梳頭。姨婆的頭發長長的,一直垂到腰際,稀疏灰白。牛骨梳緩緩滑過她的長發,牽扯下絲絲灰白落發。她總小心翼翼地將纏在梳齒上落發根根卸下,在手上纏成一團。她將落發放在一個黑色的脫胎木首飾盒裡。「以後,等頭發掉得差不多了,可以填在發髻里。」

她一邊梳頭,一邊教我背古詩,最常叫背的,就是《錦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姨婆的嗓音輕柔。

「一弦一柱思華年......」我一邊把玩她的落發,一邊應對著她的詩。「......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背全了詩,姨婆的頭發也梳好了。

「薇薇,這是婆的名字——錦瑟,記住了沒?」 「記住了,我的名字有詩么?」

「有,《採薇》。『昔我往矣 ,楊柳依依。今我來思 ,雨雪霏霏』」

「婆,你念,你再念一遍。婆,你也要記我的名,我的詩。」我揚起頭,一本正經。

「婆記得的。憨女。『昔我往矣 ,楊柳依依。今我來思 ,雨雪霏霏』,以後如果你長大離開婆了,婆一念這句詩,你就跑回來看婆好么?」

「好!你要大聲念。倘若離得太遠了,我怕聽不到。」我蹙眉。

姨婆笑著把滿面愁容的我摟進懷里。

遇到天晴時,姨婆就將閣樓里的幾個大箱子打開,讓箱里的東西見見天光。大多箱子裝的是古籍書。其中有個小巧點的,裝的是衣物:金線綉的鳳凰牡丹織錦緞面、水綠的生絲旗袍、銀色軟緞披肩......漂亮的絲織物件,沾著箱子沉沉的樟木香,隱約還嗅得被時光藏起來的冷清的皂香。我一件件展開來,喜滋滋地往身上套。

「憨女,一手的汗,別弄臟了!」姨婆罵是罵,眼裡卻含著笑,「喏,這件,綠旗袍,是我做姑娘時最喜歡的。」

我看著她展開綠絲旗袍,往身上一比劃,匆匆收起。我嗄嗄笑著。姨婆幾時從綠絲旗袍里走出來,就再也回不去了?

「姨婆,我要。」又拿起旗袍套身上。長長的絲袍拖了地。

「唉喲」姨婆作勢要打,一把拎起旗袍下擺,順勢將它從我身上剝了去。

幾年後,父母也返城,搬回老屋住。我看著突然在我面前重新出現的父母,卻生分了。我緊緊拉著姨婆的手,手心汗津津地,卻死也不鬆手。

母親回來,將老屋整理修葺一新。除了姨婆的那幾個樟木箱,閣樓里的雜物統統地被搬到儲物間。

「柳姨,有些東西,扔箱里幾十年沒用了,佔地方。最後也得處理掉......」母親有意無意地和姨婆提了幾次。終於,樟木箱從閣樓被挪到了客房,最後又被挪到了放雜物的儲藏間。

「理理吧,那木箱......」姨婆猶豫了一下「該扔的就扔了吧。」

母親叫了工人過來收拾,扛箱子出去。姨婆突然起身,打開其中的一個木箱,摸索著,抽出那件水綠色的生絲旗袍。

母親說我長大了,夜裡,不許再去打擾姨婆。

「以後,晚上別老過去姨婆那裡睡。自己睡!」母親冷著臉,黑色眼瞳里出現了我看不清的星星,隔開了映在她眼瞳中的我。

夜裡,我將頭蒙進被裡。被裡,黑暗漫無邊際。被窩里我的呼吸沉重,悶悶地壓在我心上。我緊緊揪住被角,睜大眼,嚴嚴實實地將自己與被子外面的黑暗隔離開來,可被子外邊黑暗的恐懼如水,無縫不入。

「婆婆......」我嗚嗚咽咽地掀開被,跳下床。光著腳想往姨婆的卧房跑,卻又不敢。我團坐在床上,在黑暗中哭著。除了哭,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哭什麼?」母親生氣地從她的卧房出來問。

「我怕。」

姨婆也被驚醒了,走了過來。

「來,過來和姨婆睡。」

我看著她,只是哭。黑暗中,模糊不清的一團影子,緩緩走近我。我嗅得見她身上清爽的木香味。這味道令我放心。我向她伸出手去。

「自己睡!這么大的人了!柳姨,別慣著她。」

一聲嘆息,那團溫暖的影子離去,黑暗中,清冷的木香久久躑躅。

(三)

柳姨,母親總這么叫她。

我知道,親外婆早已扁成了一張薄薄的像片,就在母親的卧房抽屜里。我曾無數次凝望像片上那身著碎花旗袍的女子,看著她凝固在時光之外的笑顏,看著她與姨婆有幾分相似的眼眸。我不知道她是否也有和姨婆一樣沉沉的木香。

母親與姨婆相敬如賓。我能感覺得出她們之間的隔閡。她們間的淡漠,是母親將姨婆整理過的書架,一言不發地重新擦拭一番;是母親獨自熬了白粥,而不吃姨婆做的麵食;是姨婆笑著指出母親的南洋口音,而母親則厭煩地打斷姨婆教我背的古詩......

我困惑地行走於母親與姨婆之間,漸漸習慣於獨自沉思。我長久地趴在院里的水井邊,低著頭看井。井水平靜,隱隱約約看得見自己的一雙眼睛,從黑魖魖的井裡往外瞅。陽光僅在暑天午後的某個時刻直射水井,向井底投下綠瑩瑩的一道光柱。綠瑩瑩的光柱下,我窺見隱藏在平靜的水面下崎嶇不平的井壁、凹凸起伏的井底。光柱轉瞬即逝,井面下的世界倏地隱沒,水面平靜如鏡。大人的世界於我而言,神秘若那井面下的世界,若即若離。

(四)

上學識得幾個字後,我便時常躲進姨婆屋裡看書。母親不喜歡孩子一幅老氣橫秋的讀書相,見我成天不吭聲,捧著書看就皺眉頭。而我也怕招惹她,惟有走進姨婆房裡,嗅著淡淡的書墨香看書,心裡方覺得踏實。姨婆從不責備我,她的房裡有數不盡的書,一本本整整齊齊地擺在書架上。姨婆把帶有插畫的書全擺在最下層,我夠得著的地方。

「莫非這孩子大了以後也像錦瑟婆,滿肚腹詩書?」不識相的鄰居這么說。

「多出去跑跑啊,別老呆婆婆房裡,和別的小朋友玩去啊。」母親聽罷,皺著眉,拿開我手裡的書。「出去,出去玩去。」她揮揮手,若趕只不聽話的蠅蟲般。我站著不動,盯著她手裡的圖書。

「出去玩,聽見了沒?」她大聲訓我。

我淚汪汪看著她,不知所措。

「薇薇愛看書也不是壞事,你就由著她看吧。。。。。。」姨婆笑著勸。

「不行。出去玩!」母親突然發怒了。

姨婆一下子噤聲。我朝姨婆撲過去,緊緊抱著姨婆不放手。「這孩子,去,去啊,聽媽媽的話。」她撫摸著我的背,柔聲說。我一動不動也不動,就死死抱住她。
「唉,這孩子若天性好靜愛看書,就讓她看書吧,是好事啊。」姨婆輕聲說。

母親看了看死死纏住她不放的我,冷冷地剜了她一眼,「為人做事哪能總由著性子來?」

必有些事,是我所不了解的。它們藏在時光中,藏在母親的眼眸中,藏在姨婆被丟棄的樟木箱里。

10歲那年,斷了十幾年音信,遠在南洋的姨媽和表姊輾轉回來了。分離幾十載重又與母親相逢,姨媽淚汪汪地拉著母親不鬆手,而對一旁的姨婆,卻只淡淡地寒暄,話里帶著冰。

住了幾天,表姊驚異於我對姨婆的依戀。「她是假外婆啊。我們的親外婆早就不在了......憨女,你知道她是假外婆了還和她親?」

我看著大表姊的眼,怔怔地。

夜裡,表姊與我同榻,用與母親相同的,柔柔的南洋口音絮絮地對我說:「外公被她迷了心啊,否則我們白家不至於這么凄慘。親外婆是南洋的阿祖為外公娶的,外公不合意,兀自娶了她做二太太。阿祖去世後,外公索性不回了,把親外婆和我阿母、阿姨孤零零拋在南洋。她幾年沒有生育,外公又想把兩個女兒要回內地。親外婆不捨得,留了一個在南洋。要不是她,阿母不至於和阿姨姊妹分離幾十年。親外婆也不至於成天躲著人抹眼淚,早早得了肺病死了。倘若外公好好地留在南洋經營祖業,後來哪裡會受這么多苦,還連累了你阿母。。。。。。」

「外公不回南洋,真的不管你阿母和親外婆啦?」

「唉,開始時還往南洋寫寫信的......後來,這邊時局變了,音信全無,彼此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話說回來,她也真夠膽大啊,女學生,居然在那時敢抗著父母嫁個商人做二太太。」表秭冷不丁又補了一句。

「那,她是壞人?」我的心思全亂了。

我屏住氣,等著表姊往下說,而她卻打了個呵欠便止住了。不一會兒,枕邊傳來她沉沉的呼吸聲。我抬眼看窗,白日里的溽熱已消散,夜風習習探進屋來,掀起窗紗,於是,窗外幽藍的天幕便在窗紗輕舞飛揚時分,倐忽隱現。我躺在床上,提著心一次次地等待著,等待著窗紗揚起。

姨母和表姊走後,我問姨婆,「婆,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你說呢?」她不看我,閉上眼。

我不停地問,執著地要知道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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