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偷窺美女房間,竟意外目睹她被殺全程
晚上8點,那個女人准時回家了。
她脫下長度及膝的黑色羽絨服,露出窈窕的腰身,轉過身,略帶疲憊的臉漾開甜美的笑容,伸出手,一隻橘貓躍入她溫暖的懷中。
她一邊撫摸著橘貓,一邊走到電視機前,讓身體陷入柔軟的沙發。
看了半小時最近流行的古裝愛情電視劇後,她關掉電視,放下橘貓,拿出手機,似乎放起了一段音樂,纖細的手臂在空中旋轉著,腳尖輕點地面,彷彿漂浮在雲端般翩翩起舞。
他露出笑容,拿著望遠鏡的左手有些發酸,便換到右手,繼續窺視著幾十米外這個陌生女人的一舉一動。
他趴在二樓窗檯上,維持著一個哥倫布眺望新大陸般的姿勢。為了避免被發現,窗簾只掀開一半,而這一半,便足以填滿他生活的幾乎所有樂趣。
他在半年前來到這座城市,在一家小公司做行政助理,每天低頭應對著上司不冷不熱的面孔,每個月拿著不高不低的薪水。
往前看,未來遙遙無期,往後看,退路泥濘不堪,只能閉上眼睛,任憑時間像一把小刀在心頭來回切割,所幸這把刀夠快,沒有什麼疼痛感。
每天打卡下班之後,他都會在心裡松一口氣,接著卻又沉重幾分。
擠進電梯,擠出電梯,豎起衣領混入街頭。這座城市裡似乎每個人都穿著一副透明的盔甲,不管怎麼擁擠碰撞,都不會受傷,也無法靠近。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回到那個狹小冰冷的公寓產生一種恐懼,每每站在門口舉起鑰匙,卻遲疑不決,腦子里竭力搜索著今天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做,還有什麼想去的餐廳沒有去,還有什麼想見的人沒有見。
但結果總是沒有,車水馬龍的繁華都市反而使人的慾望變得貧瘠。
他把鑰匙插入鎖孔,就像插入自己的心臟,打開一個空洞的房間,就像一個死人回到自己的墓穴,閉上眼睛被空白的時間活埋,甚至連夢都不再做。
直到他一天在街上閑逛,走進一家商店拿起一副望遠鏡,看到百米開外的樓房裡,一對青年男女熱情擁吻。
他那干澀已久的臉終於露出笑容,毫不猶豫地買下望遠鏡回家,搜索窗外的風景,就在那天晚上,發現了那個養貓看電視,還喜歡跳舞的漂亮女人。
到九點半,女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進浴室洗澡去了。橘貓懶洋洋地踱到陽台,跳到水泥圍欄上,似乎發現了他似的,盯著他的方向凝視許久。
他笑著朝橘貓揮了揮手。浴室門打開,女人穿著粉色睡衣出來,睡衣上還有小豬佩奇的圖案。
橘貓轉身回到女人身邊,女人蹲下身拍了拍它的頭,把陽台的玻璃門關上,一點都沒注意到幾十米外的視線,回房睡覺去了。
燈光熄滅,視野里只剩能吸收聲音般的黑暗。
他心滿意足地放下望遠鏡,也跟著結束了這一天。
他是個偷窺者,通過觀察別人的生活來為自己的生活增添樂趣。
不過,他偷窺別人,並不是出於生理上的沖動,也不是因為心理上的不平衡或嫉妒,主要是為了享受他能掌握別人的一舉一動,別人卻對他一無所知,這種差異所帶來的優越感而已。
在偷窺的過程中,他也在貶低著對方,在他看來,那個漂亮女人的生活只不過是他獨享的一出舞台劇,而那個漂亮女人,則淪為一個提線木偶,在他的眼皮底下毫無知覺地表演著。
這天晚上,他和往常一樣回到家,從冰箱里拿出一份便當放進微波爐熱了熱,然後打開電視,一邊吃便當,一邊看電視劇。
或許是受漂亮女人的影響,他也追起了這部劇。
劇情主要是講一個女人進入後宮,從低微的宮女一路逆襲,成為皇後的故事,雖然有些流於濫俗和刻意煽情,觀眾以女性為主,但他一邊想像著漂亮女人看劇時的反應,倒也樂在其中。
到了8點,電視劇中的女主正因為一位貴妃的誣陷而跪在皇帝面前辯解。
他關掉電視,坐在窗前,正要舉起望遠鏡,突然感到一絲寒意從窗外襲來,抬頭看了看,只見天空暗沉如墨,彷彿壓在頭頂,在城市燈光的照耀下帶著一絲病態的潮紅,隨時要下雨的樣子。
他關上窗戶,把空調打開,舉起瞭望遠鏡。
漂亮女人回家了,橘貓跑來迎接,她抱著橘貓坐進沙發,打開電視,一切如常。
她看到女主被誣陷,一定會很氣憤吧。這么想著,他的目光隨漂亮女人一起轉移到電視上,卻見劇中女主鳳冠霞披,端坐在高位上,數落著跪在地上,曾經陷害過她的貴妃。
劇情轉折這么快嗎?他心裡嘀咕著,看來自己要對這部劇刮目相看了。
漂亮女人正沉浸在劇情中,突然看向門的方向,遲疑了一下,把橘貓從腿上抱起放在茶幾上,起身去開門。
他心裡莫名緊張起來,調整著望遠鏡的焦距,轉換角度,卻還是看不到門口的情形,只看到漂亮女人的背影晃動,似乎和門口的人起了爭執。
緊接著,漂亮女人劇烈掙紮起來,突然身體往後一倒,腳下不自覺地加速了幾步,後腦勺撞在了茶幾角上,溫熱的鮮血順著茶幾腿流了一地,漂亮女人的四肢抽搐了一下,便不再動了。
那隻橘貓受了驚嚇,早已跳下陽台跑了。
天一直陰沉著,雨還是沒有下。
第一次見到殺人現場,他覺得渾身好像剛從冰水裡撈出來,在空調的暖風吹拂下也沒有一點暖意。
手中的望遠鏡不知何時掉到了地上,定了定神,他撿起望遠鏡,正要再次窺探漂亮女人家裡的情況,卻發現一個模糊的身影正站在漂亮女人家的陽台上,似乎朝他這邊張望著。
手中的望遠鏡再次落地,他連忙蹲下身,又抬起頭把窗簾緊緊拉上。
等到身體不再顫抖得那麼厲害,他才拿出手機,按下兩個1之後卻突然愣住了。
如果被問起來自己是怎麼看到兇殺現場的,自己偷窺別人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嗎?
他早就查過了,偷窺別人,也算是侵犯了隱私權,會被行政處罰的。
他的拇指久久地在0上面游離著,最後還是沒有按下去。
反正和自己沒關系,只是偶然看到而已,何必多管閑事呢?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發了一會呆,把望遠鏡扔進床底,上床直接睡覺了。
夢里,漂亮女人站在對面陽台上朝他凝望,一雙無辜的眼睛圓睜著,似乎在問他「為什麼不報警救我」,血依然源源不斷從她腦後流出,流下陽台,穿過街道和圍牆,朝他家的窗檯爬上來。
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周,他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
不再偷窺,不再看電視,甚至不敢睡覺,每天晚上睜著眼睛盼著天明。
無心梳理的頭發亂如雜草,黑眼圈大如熊貓,公司同事看他的眼神就像看鬼一樣,更加重了他內心的疑慮不安。
就在這一天,經理吩咐他送給客戶的一份資料卻被他遺漏了,直到下班才想起來。
經理指著鼻子罵了他一頓:「年紀輕輕不注意身體,每天晚上不知道去哪裡鬼混,工作都不認真,你還想不想幹了!」
連晚飯都沒吃,跑到客戶家裡把資料送過去。客戶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又把門關上了,撂下冷冷的一句話:「都下班了還送什麼送,明天再說好了。」
回到家裡,把手裡的資料往地上一扔,他雙手捂著自己的臉,不自覺地朝窗口走了過去。
在窗口前往外一望,他驀然嚇了一跳,觸電般往後跳出了幾步遠,踉踉蹌蹌地倒退著,直到後背撞在牆上才停下來。
狹小而空曠的房間,被急促而紊亂的呼吸聲填滿。
他定了定神,手腳並用地爬到床下,把望遠鏡找了出來,灰頭土臉地趴在窗檯上,用望遠鏡朝那個熟悉的方向看了過去。
圓形的視野中,漂亮女人剛回到家,正愛撫著橘貓,朝沙發走過去。
放下望遠鏡,他目瞪口呆地愣了許久。
見鬼了嗎?還是說她只是受了傷而已,現在已經恢復了?
他煩躁不安地在公寓里踱來踱去,時不時用望遠鏡朝漂亮女人家裡窺探一眼。
漂亮女人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臉上掛著熟悉的甜美笑容,完全不知道幾十米外,一個男人正為了她進行著劇烈甚至瘋狂的思想斗爭。
終於,他彷彿下了一個決心,把望遠鏡揣進兜里,走出公寓,按照記憶中的地圖朝女人家裡走過去。
正趕上倒春寒,寒風刺骨,按理說應該是夜生活正要開始的時間,街道上卻行人寥寥,一方面因為這里並不是最繁華的市中心,另一方面則是大家都回家享受空調去了。
他一出門便後悔自己衣服穿少了,卻沒有回家取衣服,只是把雙手插進兜里,縮著肩膀繼續頂風前行,因為他擔心自己一旦回頭,就再也沒有去找那個女人的勇氣了。
一家一家數過去,他在女人的家門口停下腳步,盡管心中一團亂麻,還是伸手敲了門。
在等待的短暫時間里,他不斷胡思亂想著要是敲錯了門怎麼辦,要是門不開怎麼辦,還沒拿定主意,身前的門已經「咿呀」一聲打開了。
空調的暖氣拂面而來,他抬起頭,漂亮女人從未如此接近地出現在他面前,甚至產生一種比例失調的不真實感。
女人比他想像的要高,半個身子隱藏在門後面,警惕的神色平添一份與平時不同的冷艷之感。
「您有什麼事情嗎?」
還沒等他開口,女人先問道。
「呃,」他愣了愣,說,「我是住在附近的鄰居,聽說你前幾天好像受傷了,所以過來看望一下。」
女人的眉頭皺了起來,大半個身子都藏到了門後:「我沒有受傷啊,您找錯人了吧?」
「不會的,我親眼……」他趕緊糾正道,「我聽說,你的後腦勺磕在茶幾上,肯定受傷了,你讓我看一下……」
沒等他說完,女人就要把門關上,他趕緊搶身進入房間,抓住了女人的手臂。
女人大驚失色,正要呼救,卻被捂住了嘴。門被踢了一腳,又咿呀著關上了。
他正要把女人轉過身,去看她後腦勺上的傷痕,臉上卻「啪」地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低頭一看,女人正抬腿要朝他胯下踢去。
他趕緊推開女人,自己往後一退,後背趴在門上,再抬頭,彷彿是記憶中的情景在眼前重復了一遍。
女人倒退著踉蹌了幾步,「哐」的一聲撞在了茶幾角上,那雙圓睜著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就像在夢里一樣。
貓叫了一聲,跳下陽台。
他腿一軟,倒在了地上,隨即又慌忙站起身,走到坐在血泊中的女人面前,伸手像電視劇里一樣試了試鼻息,然後又閃電般縮了回來。
已經沒有呼吸了,他朦朧中聽到電視劇的聲音,轉頭看去,電視劇中的貴妃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向女主求情。
他拿出望遠鏡,走到陽台上,朝自己家的窗檯看去。
自己那驚慌失措的臉出現在望遠鏡的視野中,和一周前一模一樣。
他手一松,望遠鏡在陽台圍欄上撞了一下,又摔在樓下,破碎的鏡片迸射出來。
天空還是那麼陰沉,只是好像比上次更低了,潮紅的顏色彷彿遊走不定的雷霆,隱隱作響。
他轉過身,跑下樓,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狂奔著,他想跑回家,想告訴一周前的自己:「報警,快報警啊,你看到了,為什麼不報警,只要報了警,或許一切就會不一樣。」
在最後的一個十字路口,一個橘黃色的影子突然從牆頭上撲了過來,他扭頭看去,原來是那個女人養的貓。
橘貓在他阻擋的手上抓了一把,帶出幾道淋漓的血痕,便扭身落在牆上,又翻過牆頭不見了。
他在慌亂中往後退了幾步,來到了馬路上,身後突然響起急劇的剎車聲,轉頭一看,一輛紅色的敞篷跑車疾馳而來,車上的年輕男人滿臉醉酒的緋紅。
「砰」的一聲,他飛上了天空,紅色跑車在他落地之前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像一塊破布一樣掉在地上,四肢扭曲成一種奇異的形狀,微微顫抖著,把痛苦輸入他已經不太清醒的腦海,腦後感到一股溫暖,那是血液,身體卻漸漸冰冷起來。
他仰面望著天空,一滴久違的雨落在臉上,帶來一絲輕松的涼意。
終於下雨了。
或許是聽到那一聲碰撞,周邊無數的高樓民居亮起了燈光,許多人聚到窗口前,往街道上張望著。
有人驚呼一聲,捂住了嘴巴,有人看了一眼,馬上轉頭拉上了窗簾。
而更多的人,卻像他曾經那樣,在窗前饒有趣味地看著,看著雨澆透他的全身,看著他的血慢慢流干,一直看到他死。
原文: 《偷窺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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