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蜀山派與瓊華派誰強
呵呵,當然是蜀山仙劍派厲害了
昆侖瓊華派要說厲害,恐怕也只有霄哥一人了
② 《你喜歡的樣子我都有》by徐徐圖之百度雲或微盤,謝謝!
你喜歡的樣子我都有.廣播劇.2020.同步連載
嘗試總比始終害怕開始要強,七*無論
今天的你有多茫然,過得多累,走得多艱難,請相信,生命中總有一段路是要你自己走完的
③ 求《重生後太子扒了我的小馬甲》全文百度雲
《重生後太子扒了我的小馬甲》
作者: 沈青鯉
世人都說當今皇後是個好皇後,美若天仙不說,更難得是品德高尚。
就連皇上登基前生下的庶長子,皇後也對他視如己出,關懷備至,還一手扶持這庶長子壓過自己的嫡子登上儲君之位,真個雍肅持身、允協母儀於天下。
每每聽到這些贊譽,薛溶溶總覺得怪不好意思,畢竟,這庶長子也是她生的。
④ 可以給我發一下重生後太子扒了我的小馬甲。嗎
重生後太子扒了我的小馬甲
作者:沈青鯉
【新歡是我,白月光也是我】
世人都說當今皇後是個好皇後,美若天仙不說,更難得是品德高尚。
就連皇上登基前生下的庶長子,皇後也對他視如己出,關懷備至,還一手扶持這庶長子壓過自己的嫡子登上儲君之位,真個雍肅持身、允協母儀於天下。
⑤ 誰有汪曾祺的《受戒》小說完整版的~發一下百度雲,謝謝
明海出家已經四年了。
他是十三歲來的。
這個地方的地名有點怪,叫庵趙庄。趙,是因為莊上大都姓趙。叫做莊,可是人家住得很分散,這里兩三家,那裡兩三家。一出門,遠遠可以看到,走起來得走一會,因為沒有大路,都是彎彎曲曲的田埂。庵,是因為有一個庵。庵叫菩提庵,可是大家叫訛了,叫成荸薺庵。連庵里的和尚也這樣叫。「寶剎何處?」——「荸薺庵。」庵本來是住尼姑的。「和尚廟」、「尼姑庵」嘛。可是荸薺庵住的是和尚。也許因為荸薺庵不大,大者為廟,小者為庵。
明海在家叫小明子。他是從小就確定要出家的。他的家鄉不叫「出家」,叫「當和尚」。他的家鄉出和尚。就像有的地方出劁豬的,有的地方出織席子的,有的地方出箍桶的,有的地方出彈棉花的,有的地方出畫匠,有的地方出婊子,他的家鄉出和尚。人家弟兄多,就派一個出去當和尚。當和尚也要通過關系,也有幫。這地方的和尚有的走得很遠。有到杭州靈隱寺的、上海靜安寺的、鎮江金山寺的、揚州天寧寺的。一般的就在本縣的寺廟。明海家田少,老大、老二、老三,就足夠種的了。他是老四。他七歲那年,他當和尚的舅舅回家,他爹、他娘就和舅舅商議,決定叫他當和尚。他當時在旁邊,覺得這實在是在情在理,沒有理由反對。當和尚有很多好處。一是可以吃現成飯。哪個廟里都是管飯的。二是可以攢錢。只要學會了放瑜伽焰口,拜梁皇懺,可以按例分到辛苦錢。積攢起來,將來還俗娶親也可以;不想還俗,買幾畝田也可以。當和尚也不容易,一要面如朗月,二要聲如鍾磬,三要聰明記性好。他舅舅給他相了相面,叫他前走幾步,後走幾步,又叫他喊了一聲趕牛打場的號子:「格當*N——」,說是「明子准能當個好和尚,我包了!」要當和尚,得下點本,——念幾年書。哪有不認字的和尚呢!於是明子就開蒙入學,讀了《三字經》、《百家姓》、《四言雜字》、《幼學瓊林》、《上論、下論》、《上孟、下孟》,每天還寫一張仿。村裡都誇他字寫得好,很黑。
舅舅按照約定的日期又回了家,帶了一件他自己穿的和尚領的短衫,叫明子娘改小一點,給明子穿上。明子穿了這件和尚短衫,下身還是在家穿的紫花褲子,赤腳穿了一雙新布鞋,跟他爹、他娘磕了一個頭,就隨舅舅走了。
他上學時起了個學名,叫明海。舅舅說,不用改了。於是「明海」就從學名變成了法名。
過了一個湖。好大一個湖!穿過一個縣城。縣城真熱鬧:官鹽店,稅務局,肉鋪里掛著成邊的豬,一個驢子在磨芝麻,滿街都是小磨香油的香味,布店,賣茉莉粉、梳頭油的什麼齋,賣絨花的,賣絲線的,打把式賣膏葯的,吹糖人的,耍蛇的,……他什麼都想看看。舅舅一勁地推他:「快走!快走!」
到了一個河邊,有一隻船在等著他們。船上有一個五十來歲的瘦長瘦長的大伯,船頭蹲著一個跟明子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在剝一個蓮蓬吃。明子和舅舅坐到艙里,船就開了。
明子聽見有人跟他說話,是那個女孩子。
「是你要到荸薺庵當和尚嗎?」
明子點點頭。
「當和尚要燒戒疤嘔!你不怕?」
明子不知道怎麼回答,就含含糊糊地搖了搖頭。
「你叫什麼?」
「明海。」
「在家的時候?」
「叫明子。」
「明子!我叫小英子!我們是鄰居。我家挨著荸薺庵。——給你!」
小英子把吃剩的半個蓮蓬扔給明海,小明子就剝開蓮蓬殼,一顆一顆吃起來。
大伯一槳一槳地劃著,只聽見船槳撥水的聲音:
「嘩——許!嘩——許!」
……
荸薺庵的地勢很好,在一片高地上。這一帶就數這片地勢高,當初建庵的人很會選地方。門前是一條河。門外是一片很大的打穀場。三面都是高大的柳樹。山門里是一個穿堂。迎門供著彌勒佛。不知是哪一位名士撰寫了一副對聯:
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
開顏一笑笑世間可笑之人
彌勒佛背後,是韋馱。過穿堂,是一個不小的天井,種著兩棵白果樹。天井兩邊各有三間廂房。走過天井,便是大殿,供著三世佛。佛像連龕才四尺來高。大殿東邊是方丈,西邊是庫房。大殿東側,有一個小小的六角門,白門綠字,刻著一副對聯:
一花一世界
三藐三菩提
進門有一個狹長的天井,幾塊假山石,幾盆花,有三間小房。
小和尚的日子清閑得很。一早起來,開山門,掃地。庵里的地鋪的都是籮底方磚,好掃得很,給彌勒佛、韋馱燒一炷香,正殿的三世佛面前也燒一炷香、磕三個頭、念三聲「南無阿彌陀佛」,敲三聲磬。這庵里的和尚不興做什麼早課、晚課,明子這三聲磬就全都代替了。然後,挑水,喂豬。然後,等當家和尚,即明子的舅舅起來,教他念經。
教念經也跟教書一樣,師父面前一本經,徒弟面前一本經,師父唱一句,徒弟跟著唱一句。是唱哎。舅舅一邊唱,一邊還用手在桌上拍板。一板一眼,拍得很響,就跟教唱戲一樣。是跟教唱戲一樣,完全一樣哎。連用的名詞都一樣。舅舅說,念經:一要板眼准,二要合工尺。說:當一個好和尚,得有條好嗓子。說:民國二十年鬧大水,運河倒了堤,最後在清水潭合龍,因為大水淹死的人很多,放了一台大焰口,十三大師——十三個正座和尚,各大廟的方丈都來了,下面的和尚上百。誰當這個首座?推來推去,還是石橋——善因寺的方丈!他往上一坐,就跟地藏王菩薩一樣,這就不用說了;那一聲「開香贊」,圍看的上千人立時鴉雀無聲。說:嗓子要練,夏練三伏,冬練三九,要練丹田氣!說:要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說:和尚里也有狀元、榜眼、探花!要用心,不要貪玩!舅舅這一番大法要說得明海和尚實在是五體投地,於是就一板一眼地跟著舅舅唱起來:
「爐香乍爇——」
「爐香乍爇——」
「法界蒙薰——」
「法界蒙薰——」
「諸佛現金身……」
「諸佛現金身……」
……
等明海學完了早經,——他晚上臨睡前還要學一段,叫做晚經,——荸薺庵的師父們就都陸續起床了。
這庵里人口簡單,一共六個人。連明海在內,五個和尚。
有一個老和尚,六十幾了,是舅舅的師叔,法名普照,但是知道的人很少,因為很少人叫他法名,都稱之為老和尚或老師父,明海叫他師爺爺。這是個很枯寂的人,一天關在房裡,就是那「一花一世界」里。也看不見他念佛,只是那麼一聲不響地坐著。他是吃齋的,過年時除外。
下面就是師兄弟三個,仁字排行:仁山、仁海、仁渡。庵里庵外,有的稱他們為大師父、二師父;有的稱之為山師父、海師父。只有仁渡,沒有叫他「渡師父」的,因為聽起來不像話,大都直呼之為仁渡。他也只配如此,因為他還年輕,才二十多歲。
仁山,即明子的舅舅,是當家的。不叫「方丈」,也不叫「住持」,卻叫「當家的」,是很有道理的,因為他確確實實乾的是當家的職務。他屋裡擺的是一張帳桌,桌子上放的是帳簿和算盤。帳簿共有三本。一本是經帳,一本是租帳,一本是債帳。和尚要做法事,做法事要收錢,——要不,當和尚干什麼?常做的法事是放焰口。正規的焰口是十個人。一個正座,一個敲鼓的,兩邊一邊四個。人少了,八個,一邊三個,也湊合了。荸薺庵只有四個和尚,要放整焰口就得和別的廟里合夥。這樣的時候也有過,通常只是放半台焰口。一個正座,一個敲鼓,另外一邊一個。一來找別的廟里合夥費事;二來這一帶放得起整焰口的人家也不多。有的時候,誰家死了人,就只請兩個,甚至一個和尚咕嚕咕嚕念一通經,敲打幾聲法器就算完事。很多人家的經錢不是當時就給,往往要等秋後才還。這就得記帳。另外,和尚放焰口的辛苦錢不是一樣的。就像唱戲一樣,有份子。正座第一份。因為他要領唱,而且還要獨唱。當中有一大段「嘆骷髏」,別的和尚都放下法器休息,只有首座一個人有板有眼地曼聲吟唱。第二份是敲鼓的。你以為這容易呀?哼,單是一開頭的「發擂」,手上沒功夫就敲不出遲疾頓挫!其餘的,就一樣了。這也得記上:某月某日、誰家焰口半台,誰正座,誰敲鼓……省得到年底結帳賭咒罵娘。……這庵里有幾十畝廟產,租給人種,到時候要收租。庵里還放債。租、債一向倒很少虧欠,因為租佃借錢的人怕菩薩不高興。這三本帳就夠仁山忙的了。另外香燭、燈火、油鹽「福食」,這也得隨時記記帳呀。除了帳簿之外,山師父的方丈的牆上還掛著一塊水牌,上漆四個紅字:「勤筆免思」。
仁山所說當一個好和尚的三個條件,他自己其實一條也不具備。他的相貌只要用兩個字就說清楚了:黃,胖。聲音也不像鍾磬,倒像母豬。聰明么?難說,打牌老輸。他在庵里從不穿袈裟,連海青直裰也免了。經常是披著件短僧衣,袒露著一個黃色的肚子。下面是光腳趿拉著一對僧鞋,——新鞋他也是趿拉著。他一天就是這樣不衫不履地這里走走,那裡走走,發出母豬一樣的聲音:「呣——呣——」。
二師父仁海。他是有老婆的。他老婆每年夏秋之間來住幾個月,因為庵里涼快。庵里有六個人,其中之一,就是這位和尚的家眷。仁山、仁渡叫她嫂子,明海叫她師娘。這兩口子都很愛干凈,整天的洗涮。傍晚的時候,坐在天井裡乘涼。白天,悶在屋裡不出來。
三師父是個很聰明精乾的人。有時一筆帳大師兄扒了半天算盤也算不清,他眼珠子轉兩轉,早算得一清二楚。他打牌贏的時候多,二三十張牌落地,上下家手裡有些什麼牌,他就差不多都知道了。他打牌時,總有人愛在他後面看歪頭胡。誰家約他打牌,就說「想送兩個錢給你。」他不但經懺俱通(小廟的和尚能夠拜懺的不多),而且身懷絕技,會「飛鐃」。七月間有些地方做盂蘭會,在曠地上放大焰口,幾十個和尚,穿綉花袈裟,飛鐃。飛鐃就是把十多斤重的大鐃鈸飛起來。到了一定的時候,全部法器皆停,只幾十副大鐃緊張急促地敲起來。忽然起手,大鐃向半空中飛去,一面飛,一面旋轉。然後,又落下來,接住。接住不是平平常常地接住,有各種架勢,「犀牛望月」、「蘇秦背劍」……這哪是念經,這是耍雜技。也許是地藏王菩薩愛看這個,但真正因此快樂起來的是人,尤其是婦女和孩子。這是年輕漂亮的和尚出風頭的機會。一場大焰口過後,也像一個好戲班子過後一樣,會有一個兩個大姑娘、小媳婦失蹤,——跟和尚跑了。他還會放「花焰口」。有的人家,親戚中多風流子弟,在不是很哀傷的佛事——如做冥壽時,就會提出放花焰口。所謂「花焰口」就是在正焰口之後,叫和尚唱小調,拉絲弦,吹管笛,敲鼓板,而且可以點唱。仁渡一個人可以唱一夜不重頭。仁渡前幾年一直在外面,近二年才常住在庵里。據說他有相好的,而且不止一個。他平常可是很規矩,看到姑娘媳婦總是老老實實的,連一句玩笑話都不說,一句小調山歌都不唱。有一回,在打穀場上乘涼的時候,一夥人把他圍起來,非叫他唱兩個不可。他卻情不過,說:「好,唱一個。不唱家鄉的。家鄉的你們都熟,唱個安徽的。」
姐和小郎打大麥,
一轉子講得聽不得
聽不得就聽不得,
打完了大麥打小麥。
唱完了,大家還嫌不夠,他就又唱了一個:
姐兒生得漂漂的,
兩個奶子翹翹的。
有心上去摸一把,
心裡有點跳跳的。
……
這個庵里無所謂清規,連這兩個字也沒人提起。
仁山吃水煙,連出門做法事也帶著他的水煙袋。
他們經常打牌。這是個打牌的好地方。把大殿上吃飯的方桌往門口一搭,斜放著,就是牌桌。桌子一放好,仁山就從他的方丈里把籌碼拿出來,嘩啦一聲倒在桌上。斗紙牌的時候多,搓麻將的時候少。牌客除了師兄弟三人,常來的是一個收鴨毛的,一個打兔子兼偷雞的,都是正經人。收鴨毛的擔一副竹筐,串鄉串鎮,拉長了沙啞的聲音喊叫:
「鴨毛賣錢——!」
偷雞的有一件家什——銅蜻蜓。看準了一隻老母雞,把銅蜻蜓一丟,雞婆子上去就是一口。這一啄,銅蜻蜓的硬簧綳開,雞嘴撐住了,叫不出來了。正在這雞十分納悶的時候,上去一把薅住。
明子曾經跟這位正經人要過銅蜻蜓看看。他拿到小英子家門前試了一試,果然!小英的
娘知道了,罵明子:「要死了!兒子!你怎麼到我家來玩銅蜻蜓了!」小英子跑過來:
「給我!給我!」
她也試了試,真靈,一個黑母雞一下子就把嘴撐住,傻了眼了!
下雨陰天,這二位就光臨荸薺庵,消磨一天。
有時沒有外客,就把老師叔也拉出來,打牌的結局,大都是當家和尚氣得鼓鼓的:「×媽媽的!又輸了!下回不來了!」
他們吃肉不瞞人。年下也殺豬。殺豬就在大殿上。一切都和在家人一樣,開水、木桶、尖刀。捆豬的時候,豬也是沒命地叫。跟在家人不同的,是多一道儀式,要給即將升天的豬念一道「往生咒」,並且總是老師叔念,神情很莊重:
「……一切胎生、卵生、息生,來從虛空來,還歸虛空去往生再世,皆當歡喜。南無阿彌陀佛!」
三師父仁渡一刀子下去,鮮紅的豬血就帶著很多沫子噴出來。
……
明子老往小英子家裡跑。
小英子的家像一個小島,三面都是河,西面有一條小路通到荸薺庵。獨門獨戶,島上只有這一家。島上有六棵大桑樹,夏天都結大桑椹,三棵結白的,三棵結紫的;一個菜園子,瓜豆蔬菜,四時不缺。院牆下半截是磚砌的,上半截是泥夯的。大門是桐油油過的,貼著一副萬年紅的春聯:
向陽門第春常在
積善人家慶有餘
門里是一個很寬的院子。院子里一邊是牛屋、碓棚;一邊是豬圈、雞窠,還有個關鴨子的柵欄。露天地放著一具石磨。正北面是住房,也是磚基土築,上面蓋的一半是瓦,一半是草。房子翻修了才三年,木料還露著白茬。正中是堂屋,家神菩薩的畫像上貼的金還沒有發黑。兩邊是卧房~*扇窗上各嵌了一塊一尺見方的玻璃,明亮亮的,——這在鄉下是不多見的。房檐下一邊種著一棵石榴樹,一邊種著一棵梔子花,都齊房檐高了。夏天開了花,一紅一白,好看得很。梔子花香得沖鼻子。順風的時候,在荸薺庵都聞得見。
這家人口不多,他家當然是姓趙。一共四口人:趙大伯、趙大媽,兩個女兒,大英子、小英子。老兩口沒得兒子。因為這些年人不得病,牛不生災,也沒有大旱大水鬧蝗蟲,日子過得很興旺。他們家自己有田,本來夠吃的了,又租種了庵上的十畝田。自己的田裡,一畝種了荸薺,——這一半是小英子的主意,她愛吃荸薺,一畝種了茨菇。家裡餵了一大群雞鴨,單是雞蛋鴨毛就夠一年的油鹽了。趙大伯是個能幹人。他是一個「全把式」,不但田裡場上樣樣精通,還會罩魚、洗磨、鑿礱、修水車、修船、砌牆、燒磚、箍桶、劈篾、絞麻繩。他不咳嗽,不腰疼,結結實實,像一棵榆樹。人很和氣,一天不聲不響。趙大伯是一棵搖錢樹,趙大娘就是個聚寶盆。大娘精神得出奇。五十歲了,兩個眼睛還是清亮亮的。不論什麼時候,頭都是梳得滑溜溜的,身上衣服都是格掙掙的。像老頭子一樣,她一天不閑著。煮豬食,喂豬,腌鹹菜,——她腌的咸蘿卜干非常好吃,舂粉子,磨小豆腐,編蓑衣,織蘆篚。她還會剪花樣子。這里嫁閨女,陪嫁妝,磁壇子、錫罐子,都要用梅紅紙剪出吉祥花樣,貼在上面,討個吉利,也才好看:「丹鳳朝陽」呀、「白頭到老」呀、「子孫萬代」呀、「福壽綿長」呀。二三十里的人家都來請她:「大娘,好日子是十六,你哪天去呀?」——「十五,我一大清早就來!」
「一定呀!」——「一定!一定!」
兩個女兒,長得跟她娘像一個模子里托出來的。眼睛長得尤其像,白眼珠鴨蛋青,黑眼珠棋子黑,定神時如清水,閃動時像星星。渾身上下,頭是頭,腳是腳。頭發滑溜溜的,衣服格掙掙的。——這里的風俗,十五六歲的姑娘就都梳上頭了。這兩上丫頭,這一頭的好頭發!通紅的發根,雪白的簪子!娘女三個去趕集,一集的人都朝她們望。
姐妹倆長得很像,性格不同。大姑娘很文靜,話很少,像父親。小英子比她娘還會說,一天咭咭呱呱地不停。大姐說:
「你一天到晚咭咭呱呱——」
「像個喜鵲!」
「你自己說的!——吵得人心亂!」
「心亂?」
「心亂!」
「你心亂怪我呀!」
二姑娘話里有話。大英子已經有了人家。小人她偷偷地看過,人很敦厚,也不難看,家道也殷實,她滿意。已經下過小定,日子還沒有定下來。她這二年,很少出房門,整天趕她的嫁妝。大裁大剪,她都會。挑花綉花,不如娘。她可又嫌娘出的樣子太老了。她到城裡看過新娘子,說人家現在綉的都是活花活草。這可把娘難住了。最後是喜鵲忽然一拍屁股:「我給你保舉一個人!」
這人是誰?是明子。明子念「上孟下孟」的時候,不知怎麼得了半套《芥子園》,他喜歡得很。到了荸薺庵,他還常翻出來看,有時還把舊帳簿子翻過來,照著描。小英子說:「他會畫!畫得跟活的一樣!」
小英子把明海請到家裡來,給他磨墨鋪紙,小和尚畫了幾張,大英子喜歡得了不得:「就是這樣!就是這樣!這就可以亂孱!」——所謂「亂孱」是綉花的一種針法:綉了第一層,第二層的針腳插進第一層的針縫,這樣顏色就可由深到淡,不露痕跡,不像娘那一代綉的花是平針,深淺之間,界限分明,一道一道的。小英子就像個書童,又像個參謀:「畫一朵石榴花!」
「畫一朵梔子花!」
她把花掐來,明海就照著畫。
到後來,鳳仙花、石竹子、水蓼、淡竹葉,天竺果子、臘梅花,他都能畫。
大娘看著也喜歡,摟住明海的和尚頭:「你真聰明!你給我當一個干兒子吧!」
小英子捺住他的肩膀,說:「快叫!快叫!」
小明子跪在地下磕了一個頭,從此就叫小英子的娘做乾娘。
大英子綉的三雙鞋,三十里方圓都傳遍了。很多姑娘都走路坐船來看。看完了,就說:「嘖嘖嘖,真好看!這哪是綉的,這是一朵鮮花!」她們就拿了紙來央大娘求了小和尚來畫。有求畫帳檐的,有求畫門簾飄帶的,有求畫鞋頭花的。每回明子來畫花,小英子就給他做點好吃的,煮兩個雞蛋,蒸一碗芋頭,煎幾個藕團子。 因為照顧姐姐趕嫁妝,田裡的零碎生活小英子就全包了。她的幫手,是明子。
這地方的忙活是栽秧、車高田水,薅頭遍草、再就是割稻子、打場子。這幾薦重活,自己一家是忙不過來的。這地方興換工。排好了日期,幾家顧一家,輪流轉。不收工錢,但是吃好的。一天吃六頓,兩頭見肉,頓頓有酒。幹活時,敲著鑼鼓,唱著歌,熱鬧得很。其餘的時候,各顧各,不顯得緊張。
薅三遍草的時候,秧已經很高了,低下頭看不見人。一聽見非常脆亮的嗓子在一片濃綠里唱:梔子哎開花哎六瓣頭哎……姐家哎門前哎一道橋哎……明海就知道小英子在哪裡,三步兩步就趕到,趕到就低頭薅起草來,傍晚牽牛「打汪」,是明子的事。——水牛怕蚊子。這里的習慣,牛卸了軛,飲了水,就牽到一口和好泥水的「汪」里,由它自己打滾撲騰,弄得全身都是泥漿,這樣蚊子就咬不通了。低田上水,只要一掛十四軋的水車,兩個人車半天就夠了。明子和小英子就伏在車杠上,不緊不慢地踩著車軸上的拐子,輕輕地唱著明海向三師父學來的各處山歌。打場的時候,明子能替趙大伯一會,讓他回家吃飯。——趙家自己沒有場,每年都在荸薺庵外面的場上打穀子。他一揚鞭子,喊起了打場號子:
「格當*N——」
這打場號子有音無字,可是九轉十三彎,比什麼山歌號子都好聽。趙大娘在家,聽見明子的號子,就側起耳朵:「這孩子這條嗓子!」
連大英子也停下針線:「真好聽!」
小英子非常驕傲地說:「一十三省數第一!」
晚上,他們一起看場。——荸薺庵收來的租稻也曬在場上。他們並肩坐在一個石磙子上,聽青蛙打鼓,聽寒蛇唱歌,——這個地方以為螻蛄叫是蚯蚓叫,而且叫蚯蚓叫「寒蛇」,聽紡紗婆子不停地紡紗,「*~——」,看螢火蟲飛來飛去,看天上的流星。
「呀!我忘了在褲帶上打一個結!」小英子說。
這里的人相信,在流星掉下來的時候在褲帶上打一個結,心裡想什麼好事,就能如願。
……
「」荸薺,這是小英最愛乾的生活。秋天過去了,地凈場光,荸薺的葉子枯了,——荸薺的筆直的小蔥一樣的圓葉子里是一格一格的,用手一捋,嗶嗶地響,小英子最愛捋著玩,——荸薺藏在爛泥里。赤了腳,在涼浸浸滑滑溜的泥里踩著,——哎,一個硬疙瘩!伸手下去,一個紅紫紅紫的荸薺。她自己愛干這生活,還拉了明子一起去。她老是故意用自己的光腳去踩明子的腳。
她挎著一籃子荸薺回去了,在柔軟的田埂上留了一串腳印。明海看著她的腳印,傻了。五個小小的趾頭,腳掌平平的,腳跟細細的,腳弓部分缺了一塊。明海身上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他覺得心裡癢癢的。這一串美麗的腳印把小和尚的心搞亂了。
……
明子常搭趙家的船進城,給庵里買香燭,買油鹽。閑時是趙大伯劃船;忙時是小英子去,劃船的是明子。
從庵趙庄到縣城,當中要經過一片很大的蘆花盪子。蘆葦長得密密的,當中一條水路,四邊不見人。劃到這里,明子總是無端端地覺得心裡很緊張,他就使勁地劃槳。 小英子喊起來:
「明子!明子!你怎麼啦?你發瘋啦?為什麼劃得這么快?」……
明海到善因寺去受戒。
「你真的要去燒戒疤呀?」
「真的。」
「好好的頭皮上燒十二個洞,那不疼死啦?」
「咬咬牙。舅舅說這是當和尚的一大關,總要過的。」「不受戒不行嗎?」
「不受戒的是野和尚。」
「受了戒有啥好處?」
「受了戒就可以到處雲游,逢寺掛褡。」
「什麼叫『掛褡』?」
「就是在廟里住。有齋就吃。」
「不把錢?」
「不把錢。有法事,還得先盡外來的師父。」
「怪不得都說『遠來的和尚會念經』。就憑頭上這幾個戒疤?」
「還要有一份戒牒。」
「鬧半天,受戒就是領一張和尚的合格文憑呀!」「就是!」
「我劃船送你去。」
「好。」
小英子早早就把船劃到荸薺庵門前。不知是什麼道理,她興奮得很。她充滿了好奇心,想去看看善因寺這座大廟,看看受戒是個啥樣子。
善因寺是全縣第一大廟,在東門外,面臨一條水很深的護城河,三面都是大樹,寺在樹林子里,遠處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一點金碧輝煌的屋頂,不知道有多大。樹上到處掛著「謹防惡犬」的牌子。這寺里的狗出名的厲害。平常不大有人進去。放戒期間,任人游看,惡狗都鎖起來了。
⑥ 求仙劍奇俠傳4昆侖瓊華派的介紹。
基本情況
瓊華派乃昆侖八派(昆侖、瓊華、碧玉、紫翠、懸圃、玉英、閬風、天墉)之一,仙劍四中天河等人修仙的地方。
服裝:藍衫白衣
服裝等級:最初入門時只有一件藍色的「內衣」 ,修為高了以後外面會套一件白色的長袍,等級再高(差不多到師叔級)長袍上就會再加一個小馬甲。馬甲的顏色也由修為的等級而定,分為藍、白兩種。
門派試練:修仙之人必需通過瓊華派的試煉方可進入本派。試煉的地點在一個虛幻的空間中,名為「須臾幻境」。試煉共分為四個關卡:酒、色、財、氣。修仙之人必需一個一個通過關卡內考官的通過方可過關。有時候,如果某一關卡的考官認為考生可以直接通過後面的關卡,他也可以選擇將考生傳送至他認為應該收到考察的關卡之中。(例如雲天河等人就只通過酒、財兩關而直接進入瓊華派)
「酒」一關的考官為酒仙翁。任務是在50分鍾內收集99盅酒,裝滿酒仙翁身後的大鼎。如果未能完成任務,也可以與酒仙翁交手,打敗酒仙翁亦可過關。
「財」一關的考官為財神。任務是收集10顆九眼石。對此每提出一個疑問,則要多收集一顆九眼石。(雲天河等人在過關時提問較多,因而財神讓他們收集13顆九眼石。又因為菱紗惹怒了財神,他們與財神交手之後才准許通關)
現任掌門:夙瑤(第二十五任)。
長老:宗煉、青陽、重光等。
歷代掌門:道胤真人(第二十任)、太清真人(第二十四任)等。
[編輯本段]修仙原理
羲和望舒昆侖山中有「昆侖天光」,那裡能通往天界。瓊華弟子只要能受昆侖天光的照耀,便能肉身成仙。
在昆侖神州中,昆侖山有三界天,一界是涼風之山,登而不死,二界是玄圃,空中樂園,登之則靈,能使風雨;三界是上天,兜率空,登之乃開仙。又傳,昆侖山有一至九重天,能上至九重天者,是大佛、大神、大聖。西王母、九天玄女均是九重天的大神。
但昆侖天光的所在地太高太遠,就算御劍也不能到達,瓊華弟子要想飛升,得將瓊華派升到接近天光的地方,再做成劍柱,瓊華弟子便能通過劍柱,到達天界,肉身成仙。但想做成劍柱必須要巨大的靈力,人的靈力根本不夠,正巧離瓊華派很近的妖界——幻瞑界的紫晶石中蘊含巨大靈力,瓊華派為了飛升而窮盡3代人力、物力,終於鑄成羲和(火屬性,宿主:玄霄),望舒(冰屬性,宿主:夙玉(一代、)韓菱紗(二代)),雙劍。待幻瞑界接近時用雙劍網縛幻瞑界,吸取幻瞑界中的靈力,並搶奪幻瞑界的紫晶石。
[編輯本段]瓊華歷史
發展時期:是道胤真人任掌門至太清真人任掌門時期。道胤真人夜觀星象,發覺有一妖界(幻冥界)每十九年接近瓊華派一次,內有強大靈力。他認為瓊華派要達到整派飛升的目的,必需鑄造一陰一陽的雙劍來網縛妖界,吸取其靈力,方可滿足飛升所需靈力。此舉亦可一並消滅妖界,安定蒼生,是兩全之計。此後,瓊華派三代掌門勵精圖治,瓊華派逐漸走向鼎盛,也為白日飛升積蓄了足夠的力量。
鼎盛時期:是太清真人任掌門時期,此時瓊華派已經鑄成力可匹敵神魔的雙劍「羲和」和「望舒」,並以之網縛妖界,吸取其靈力以達到白日飛升的目的。
衰落時期:是夙瑤任掌門的時期。夙瑤資質平平,在太清的弟子中實力最差,但因大師兄玄震戰死,師兄玄霄走火入魔,雲天青和夙玉帶雙劍之一的望舒劍出逃,長老們又隱退,於是陰差陽錯的當了掌門。但她又有妒才之心,門派中資質聰穎的人被她打壓,瓊華的實力更是下降了許多。再加上瓊華弟子將妖視為永遠邪惡的東西,將妖不論好壞都殺掉,最終妖、神共憤。瓊華即將到達天光之際,遭受被天罰,瓊華弟子(除了雲天河等人)都被押入東海漩渦囚禁1000年,夙瑤改邪歸正,囚禁500年後才可入輪回,玄霄則被送至東海旋渦最底層。瓊華派會被天火所焚隕落大地。
結局:瓊華隕落大地,勢必會殃及昆侖山下的人,正當雲天河不知所措時,玄霄告訴他,要想救山下的人,必須將神龍之息和後羿射日弓的力量結合起來,毀滅隕落的瓊華派。雲天河將這兩股力量結合,射向瓊華派,瓊華派在一陣耀眼的光芒中化為灰燼。
[編輯本段]瓊華派場景音樂
瓊華派(安全場景):昆侖道
瓊華派(迷宮):仙妖亂·變調
⑦ 重生之人渣反派自救系統番外82
Chapter 1-82
⑧ 重生後太子扒了我的小馬甲 txt
重生後太子扒了我的小馬甲.txt: https://72k.us/file/768167-405712763
⑨ 重生之幽靈棋手片段求《重生之幽靈棋手》的番外 要有夏日祭圍棋公開賽兩三事 還有片段
61片段
一:QS的結局
A市的圍棋協會突然打電話過來,說水木道場還有些遺留的事物要處理。彼時我已接手雅門掌門的位置,又正是暑假,於是一個坐火車回來。
辦完事後,我去曾經打過工的舊舍茶館看看,給張老闆和胖哥帶了幾瓶好酒。快十年不見,張老闆還是那麼健朗,只是胖哥已經不在了,說是和A市其他年輕人一樣外出務工,去了廣州。
談笑間,說道茶館附近有人開了個圍棋班。
「造孽哦!殘疾人,冷冷清清的,學生一個都沒有,到底在靠什麼維持生活。」張老闆說起這人很是唏噓,「見人也不打招呼,陰沉沉的。誰見了都害怕……哪個敢買他的東西喲!」
我出了茶館拐了個彎,果然看到一間很深的門面,窄窄的門面上掛了個便宜製作的招牌,竟然是「盛世圍棋教室」。門面是兩間鋪面中夾出來的,即窄且深,裡面光線陰暗,擺著些賣的棋具,堆滿了紙質的圍棋書。有三四個小孩圍著櫃台後一張棋盤下五子棋,笑聲朗朗。
我站在門口,擋住了光線,店內沒開燈,驟然暗了下來,小朋友都回頭望我。
他們一散開,我看到店鋪最深處有個人,坐在輪車上,側影,瘦而憔悴,對著牆發呆。見到孩子的騷動,轉頭望我,眼睛不適應室外明亮的天光,艱難的眯起來。
看清哪人的臉時我瞬間愣住:「李明?」
男人看著我,半天才說:「你叫錯了,我叫QS。」
我指了指店子外的招牌:「這里寫著你的名字——李明。而且盛世查封那段時間我看了報道。」
QS只是徒然重復,神情澀然,目光呆滯:「我叫QS。」
耀然跟韓潛做了交易,韓總自然會找QS做交易。不然他怎麼會白白守住我在盛世做幽靈棋手的秘密?QS身體本來殘疾——韓潛給了他一筆封口費,幫他辦了取保就醫。就像是被遺忘在角落裡的破物件,在A市一家小小的店鋪內自行發霉腐爛。
「你怎麼會在這里?不是被判了五年?」
提到這個,笑得有些神經質,他指指旁邊的竹凳示意我坐下:「韓總讓我自己選個治病的地方,我就選了A市。」
「為什麼選這里,你不是A市人啊?」
QS歪起腦袋:「為什麼呢?我想看看韓潛住過的城市。韓潛以前總說,舊舍茶館里有個下圍棋的小孩,眼睛特別明亮,我所以想來看看這個人。」他又自顧自的搖頭:「但是沒看到。」
我總覺得QS哪裡不對。
他忽然回過神來:「對了,是韓總讓你來找我的?他什麼時候回來?」
我心底一沉。
他的目光天真地像孩子:「韓總讓我在這里等他,說我、你、他,有一天會重新開始。都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等著,可是為什麼他還不來?」
離開盛世後QS的病可能沒有經過特別完善的治療,身體顯得格外羸弱,那瞬間他顯得很猶豫:「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回來。」
在盛世被查封那一天仍能保持鎮靜的QS,在漫長的等待中終於瘋了。
如果韓潛是棵樹,QS就是攀附其上的藤蔓,樹死了,藤蔓依然欺騙自己,緊緊攀附在枯木之上。
店鋪里下五子棋的都是家住附近的小朋友。QS想教圍棋,可是收不到一個學生。
逃脫了法律的制裁,卻逃不過良心的制裁。他在孩子們鈴鐺一樣的笑聲中,逐漸腐朽。終日生活在幻覺之中。
有些人死了,卻還活著,有些人活著,卻已經死了。
二:張鏡
我去一座二線城市下指導棋,意外的遇到了張鏡。他開了一家小雜貨店,還是穿著盛世鼎盛時期他常穿的黑色小馬甲,只是馬甲舊了,洗出灰白的毛邊。
他以欺詐罪被判刑入獄,聽說因為獄中表現良好,被減了刑。
往事如隔雲煙。
他見到我時表情極其陰郁。
「沈昭,我會一直恨你。」他低頭點了一支煙,笑得有些蒼涼:「你把我從這輩子最美的夢里驚醒了。」
他把我買的茶葉遞給我,沉默了片刻,苦笑:「可是恨又有什麼用?感情這種東西都是虛無縹緲的。韓潛當初那麼愛你,你還是出賣了他。」
張鏡向著天空仰起頭,隔著煙霧的雙眼有些迷濛,彷彿在看一個早已不存在的世界:「三國戰的時候,他站在窗外看你和小林拓也下棋。雪很大,他身體又不好,我去叫他回去。他固執的不走,指指你,跟我說——」
我記起得那個場景,韓潛在大風窗外看我下棋,張鏡急急忙忙跑過來拿了件外套幫他披上,似乎責備了幾句。韓潛搖搖頭,眯起眼睛指指我笑,附在張鏡耳邊說話不知說了什麼。
「小昭認真下棋的樣子,最好看,讓我多看一會兒。 」
「我看不了太久了。」
三:小朋友的成長
自師傅的師傅起,雅門和風間堂歷來就不合,李立峰小朋友最近順理成章的和風間堂在北京棋院的一位王姓職業三段耗上了,差不多的年紀,互看不順眼。
前幾日我在網上看他跟該棋手對局,開局就用了妖刀定式小一個生僻而奇妙的變型,大敗。
一打聽,說是有日倆人一起到上海棋院辦事。兩人看不對眼,土特產都不一起買。王三段外出買上海特產梨膏糖,李立峰小朋友欣然留守,與那邊眾棋手研究定式。那天大家集思廣益,研究出一個妖刀定式變型下的生僻妙手。
小朋友回北京後沒有跟任何人說,打算當做秘密武器藏在身上,下次對局遇到時突然亮出來,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這次對局遇到王同學,冷不丁亮了秘密武器,很快被對方幹掉了。
原來第二天李立峰同學去買梨膏糖時,大家又重新研究了一遍,全面否定了昨天那個手筋。
這次研究,買完特產無事可做的王三段參加了。
四:未來
我一向很憐惜耀然,所以很多想做的事情一直忍著沒做。
終於是忍無可忍,決定主動出擊。
是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我撲到耀然於床上,指著黃歷跟他說:「今日宜破土。」
耀然毫不反抗,伸手勾住我的腰,點頭鼓勵:「但是我怕你會痛。」
痛?為毛我會痛?
耀然態度很誠懇的提醒: 「三國戰的時候我們打過賭,賭你不能在165手內贏小林拓也。」我迷惘的表示不記得了,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笑得特別溫柔:「贏了隨你,輸了隨我。」
(以下省略不和諧內容一萬字)
事畢,我趴在床上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腰痛,屁股也痛。林染當初說得對,別看耀然平時裝斯文,動起手來一點都不含糊的!
他已然穿好衣服,正在窗邊打領帶,神情頗為愉悅。
我悲憤:「明明該我在上面的!」
耀然過來摸摸我的頭:「是的,是的。」
我怒而拍床:「給我解釋一下!」
「你知道我家背景比較大,十來歲起就開始學些防身術——小昭,不要咬床單……」
老子竟然還想過要保護他,老子又被騙了十九年!
耀然俯身吻了吻我的耳朵,他的聲音帶著微微笑意:「只要我們還拿著棋子,只要你還願意下棋,我們的未來,沒有什麼可以害怕的。」
遠處傳來教堂的晚鍾,穿過上海古老的弄堂和拔地而起的高樓,悠然撞入耳膜。霞光落滿白色的床單。耀然從背後抱住我的肩,說:「不管是QS,張鏡,還是韓潛,都已經過去了。只要你願意在我身邊,沒有什麼能阻止我們,走得比師傅和師叔更遠。」
1950年成立以來,位於大阪的關西棋院一直把超越位於東京的日本棋院作為夙願。這點體現在了這次一己主辦的夏日祭圍棋公開賽上,棋院上下都傾盡全力,做好各種准備工作。
所有人之中,只有伊藤優九段和林染兩個九段棋手最無聊。
伊藤是日本棋院的棋手,關西棋院的諸多事情不宜插手,每天都一個人坐在棋室里打譜。林染沒事情做是因為他是上海棋院派來指導客座棋師,哪有客人幫主人做事的道理。
即使有這個道理,林染也斷然不會幫忙。他熱衷於每天棋院樓上樓下的晃盪,見人都笑眯眯的用新學的日語打招呼:「偷你雞哇?」
金絲眼鏡下,對誰都熱情洋溢,對誰都漠不關心。
伊藤想起這個人當初在三國戰上輸給了自己兩場,然後連贏三場,硬是把局面掰了回來。他到關西棋院地一件事情是找伊藤下棋,贏了三場後立刻揚長而去,從此對伊藤九段高掛免戰牌。
伊藤不自覺的勾起嘴角,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有分外注意的對象。
夏日祭圍棋公開賽有十三個國家的七十二名職業非職業棋手參加,其中日本棋手佔了大多數。賽前三天,伊藤正在關西棋院的接待大廳辦事,忽然聽見門口一陣騷動,女棋迷尖叫聲不絕於耳。
他本不以為意,突然犀利的眼光瞟見林染君身先士卒,壓倒諸多擠在門口的記者沖進了陣營中。
前台慌慌張張的准備接待,解釋道:「中國棋手來了,聽說陳耀然九段要同行棋迷們都很激動。」
伊藤優皺起眉頭。他平日專心對局,對日本棋壇逸事一向不聞不問,更別說國外棋手了。但是陳耀然九段他知道,中國古老圍棋門派雅門的掌門人,三屆棋聖頭銜的保持者,幾乎沒有輸棋記錄……不對,現在好像不是雅門的掌門了,這個棋派新掌門是誰來著?前段時間《讀買新聞》上還報道過,很年輕的少年。
伊藤優思索的時候,中國棋手已經進前廳了。領頭的是一位穿淺灰色西裝的男子,顴骨很高,眼睛深邃,臉精緻得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舉手投足間有種與生俱來的優雅從容,只是神情有些淡漠。
黑實前輩似乎說過,這人殺棋時一點不優雅,切勿被欺騙。
林染卻沒有跟陳耀然說話,他和另外一名中國棋手並肩走著,笑眯眯的比劃著什麼,似乎是介紹大阪的土特產。
那是一個白凈清秀的少年,有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少年的眼神很清澈,笑起來好看極了。伊藤自己打著比方,如果說陳耀然是一株冬天的白梅,那麼少年就是春天爛漫的櫻花,無拘無束,美好乾凈。
伊藤忽然想起來了,三國戰的時候,中國隊派出的就是這三位棋手,陳耀然九段,林染九段,沈昭初段。
能跟金絲眼鏡走么這近的少年,還真有點惹人嫉妒。
陳耀然不滿意了,回頭伸手一勾,把沈昭從林染身邊勾過去,當眾親了一下——臉。
林染立刻就委屈了,拉住沈昭,當場叛國:「法國人見面都要互親臉頰的,小昭你先親還是我先親?」
遠處觀看的伊藤尤學過一點中文,聽懂了,當場石化。
旁邊同輩棋手跟他問:「伊藤君,伊藤君,你臉色不好?」
伊藤優問:「聽說中國對同性戀這種事情,不是很寬容?」
對方想了想,指著遠處一群人:「如果日本棋院也給你授一個終身棋聖頭銜,或者你像沈昭那樣十六歲拿到九段棋手段位,喜歡誰都沒人敢管。」
二:
伊藤優沒有參加夏日祭公開賽,但是每天晚飯後必然會出現在關西棋院的公共對局室,和各國棋手切磋切磋。
他又見到了林染。對局室人挺多,金絲眼鏡一個人遠遠的站在邊,隔著人頭往窗邊看。
那裡一張棋枰,兩個人對弈。已經有不少人前來圍觀。
東邊坐的是中國的沈昭,西邊坐的是關西棋院一位名聲不好的棋手。伊藤暗暗捏了把汗。這位名叫越前三郎的職業棋手下棋盡出無理手,對新人喜歡用強手欺負,擺出前輩架子,對前輩又盡賴皮,悔棋點錯目的情況經常發生。
據說他是不滿越前上一盤欺負一位新加坡的棋手,憤然應戰的。和這樣的棋手下棋,這位叫沈昭的少年還真背了運。
少年下棋時腰桿挺得筆直,有模有樣的,拿棋子的姿勢也很好看,像是特別學過。
伊藤看了看棋盤,才開局,盤上棋子不多,但是少年的形勢非常不妙。
明明可以脫先的地方,少年的白棋一路強壓,對方的黑棋逢壓則長,走出了很厚實的一堵牆。
越前的表情很是得意。
少年的表情也很是得意,笑得像偷了魚的貓。
下到中盤,伊藤搖搖頭,看來是沒希望翻盤了。中國的九段棋手,實力僅此而已嗎?
少年白棋啪的拍在棋盤上,正正中間扒了黑棋一個花,然後笑嘻嘻的扔了棋子認輸,揚長而去。
越前正得意,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就不笑了,皺起眉頭看棋盤。他發現伊藤在觀戰,就招呼他過來:「伊藤君,你會中文,煩勞幫我看看這盤棋。『王八』二字在中文裡是什麼意思?」
伊藤優這才發現,剛才觀戰時不覺得,遠遠看去,棋盤上黑棋竟然走出了三橫一豎,一撇一捺,活脫脫的「王八」二字。
少年執白,越前執黑,那兩個字,竟然是越前在少年的誘導下,不知不覺間自己走出來的。
這個設計,就連在一旁觀戰的他,都未嘗察覺。
伊藤優突然不寒而慄,這個少年的棋力,究竟有多深?!
越前三郎不知趣的繼續問:「喂喂,伊藤君,王八二字究竟何意?」
未等伊藤回答,遠遠在一邊觀戰的林染過來了,笑眯眯的用不標準的日語解釋:「哎呀哎呀,越前君你讀反了,漢字是從右往左讀的。這兩個字念『八王』,沈九段在誇您棋力高強,是關西棋院圍棋八大天王之一啊!」
林染破天荒的主動找伊藤說話,悄悄附在他耳邊:「要想知道小昭的實力,棋賽開賽你就看得到了。」
伊藤想了想,鄭重的問林染:「林君,聽說法國人見面打招呼都要親臉,我們見面么這久了都沒正式打招呼——是你先親我還是我先親你?」
當然伊藤優的表白是註定失敗的,因為林九段答應過沈昭——絕不和外國人亂搞關系。
——番外完——<PIXTEL_MMI_EBOOK_2005>15</PIXTEL_MMI_EBOOK_2005>